我住的地方,古時稱永安,現在叫咸寧,單從取名上看,便知這個地方是一座長治久安寧靜祥和的古老縣城。縣城分東西南北四門,東門接火車站,南門通新城區,北門走湖地,西門是商鋪,號西街。
西街窄窄的,僅一條石板馬路貫穿南北,兩旁商鋪林立,什么精品時裝,美容美發,五金水暖,特色小吃,金銀加工,銀行投資等等,各行各業,應有盡有。
中學畢業那年,我荷爾蒙似乎突然暴漲,喜歡上一個女生,四處追著打探她的蹤跡。我很瘋狂很突唐,竟然在隔年的春節,獨自一人徒步三十多公里,以一個同學一個朋友一個顯而易見的追求者的復雜身份冒冒失失的造訪她家,幸虧她當時不在,才免去兩人面對面時產生的尷尬。當然我也有所收獲,從她父母口里,我得知她工作的地方——縣麻紡廠。
縣麻紡廠,在新城區。
回來后,我天長日久堅持騎著一輛永久牌自行車穿過南門,跑到建在新城區的縣麻紡廠,駐在廠大門囗一角,看著如一片云一樣上下班的女工,尋找我喜歡的那一朵。
直到七月份的一個傍晚,蟬聲滿樹,清風習習,我支著自行車坐在后座上,瞪著眼珠子在人群里搜索那張熟悉得有點模糊的臉,突然有人在身后戳了我一下。我扭頭看見她亭亭玉立在我跟前,頭發濕漉漉的,如出水芙蓉。顯然,她是剛下班,洗了澡出來的。
我驚喜地說,終于見到你了。
她說,這多天,你也夠瘋的。
我說,你早知道我在找你,就是不想見我?
她說,想,想入非非。走起,我住西街,送我一程。
得嘞,萬分樂意。
到了西街,她領我進了一家涼茶店,說,吃碗涼茶消消暑,降降你心頭的火。
涼茶店,很小,很簡樸,兩張桌子,八把椅,一張曲形柜臺,柜臺后面站著一個年輕的服務生。她似乎是這家涼茶店的常客,跟那個服務生十分熟絡,進門朝他呶呶嘴,指指我們就坐的桌子。不一會兒,那個服務生便將兩碗涼茶送了過來。涼茶是那種冰凍的甜淀粉做成的,撒上芝蔴,花生仁,配以小花瓷碗,白勺子,一小囗,一小口的舀著填進嘴巴,感覺又滑嫩又涼爽又香甜又清脆,關鍵是跟喜歡的她在一起細嚼慢咽,那滋味,縈繞在心頭,熨帖舒暢,奇妙無窮。
吃完涼茶,我問她,你住哪?她微微一笑說,就這。并指著在柜臺前忙碌的那個年輕人說,他是我姨夫給我介紹的男朋友,是這家涼茶店的服務生兼老板。
我驚訝地點點頭。
她送我出來說,對不起啊!老同學,西街5號涼茶店,隨時歡迎你光顧,吃涼茶,我請客。
多少年后,我早已記不得她的名字,也忘了她的容顏,但西街5號涼茶店,我卻時常憶起,那碗涼茶,我也一直記得,那滋味,我一輩子也忘不掉。(魯敦喜(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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