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藏蔦蘿籽（外一篇）

柯建斌

秋天悄悄來到我的窗臺，我的蔦蘿成熟了。晨光曦曦，微風徐徐，羽葉顫顫，那蔦蘿果實累累。

窗臺的蔦蘿，蔓生的長莖纖細光滑，羽狀的葉片纖媚柔軟。每天回家，在樓下仰望窗臺，滿眼綠意，滿心歡喜。到家之后，與一朵朵小小的五星花對視，感受蔦蘿的花語，感慨流淌的時光。

年初，在譚慧小區的院墻邊，在傳媒大廈的綠化帶，在碧桂園的林蔭小道旁，辦公室的綠植里，我也撒下了些許蔦蘿籽，不時去探視一下，看它們與日俱增的茁壯，樂它們與時俱進的綻放。

莖纏葉繞的蔦蘿，花語是相互幫助、相互關懷，忙忙碌碌，愛與自由。

天天向上的蔦蘿，互相扶持，互相支撐，共同織成一面綠墻，共同布滿一個窗臺，所以有相互幫助、相互關懷的花語。

節節攀高的蔦蘿，一直都是忙忙碌碌，為了拔節生長而忙著扎根土壤，忙著沐浴雨露陽光，忙著汲取水分和營養，忙著積攢抽枝展葉的力量。

勃勃成長的蔦蘿，株型向外散開，一直在延伸藤蔓，仿佛向呵護它的養花人“伸出橄欖枝”，這不正是向往自由與渴望愛情的表達？

藤短藤長，葉綠葉黃，花開花落，果坐果壯。蔦蘿成熟時，種子會自然裂開。麻雀、斑鳩、灰鴿子不時光顧，啄食蔦蘿籽。

是該收集貯存蔦蘿籽了。我推開玻璃窗，蜷縮著鉆進狹小的窗臺空間。先是踮起腳，摘取高處的蔦蘿籽；再而，蹲下來，在密葉間尋覓善躲的蔦蘿籽；最后，退出窗臺空間，搬來椅子，一腳踩在椅子上，一腳踏在不銹鋼框架上，探出身子，扯回伸出窗外的藤條，搜羅那飽經風雨的蔦蘿籽。

收蔦蘿籽，考驗手上功夫。若是粗心大意地拉扯，成熟的蔦蘿籽會如蒲公英般隨風而去。只有小心翼翼地接近每一顆種子，輕輕地捏一下種子的外殼，乖巧的蔦蘿籽自會落入掌中。

有的種子完全成熟，待不到我的手指靠近，竟絕塵而去。有的種子頂端還殘留著花序，末梢仍是綠色，則不宜采摘。伸出窗外的蔦蘿籽，大概是吸取了日月精華，格外飽滿。

米粒般的蔦蘿籽是黑色的，有的種子一顆四粒，也有三粒一顆、兩粒一顆、一粒一顆的。一粒一顆的最有趣，像獨生子女那般養尊處優，拈入手里，輕輕搓，果殼散，蔦蘿籽出，決計是跑不出手掌心的。倒是，那些多粒一顆的，不時有一兩粒“漏網之魚”，它們墜在鋁合金上、跌在防雨棚上，聲音挺清脆。不過，那些悄悄落入花缽的蔦蘿籽還是發芽了，雖然不合時宜，注定是花期不長，但也會開花結籽。

枯萎的蔦蘿藤，我也舍不得讓它功德圓滿之后還遭受日曬雨淋。一根一根地從不銹鋼管上拉下來，用剪刀一小段一小段地剪碎，放到花盆的底部，作為來年的花肥。

養蔦蘿花、收蔦蘿籽，我的收獲是----The better you become,the better you attract.If you want the better,you have to get better.漢語的意思是----你若盛開，清風自來。你若精彩，天自安排。

當花瓣離開花朵，暗香殘留；香消在風起雨后，無人來嗅。秋涼日漸降溫，蔦蘿自然是適應了大自然的變化。一花一世界，一笑一塵緣，我大抵是從這蔦蘿窺見了這個世界的芳華。

蔦蘿，天天向上也好，節節攀高也罷，終是躲不過四季輪回。人生，莫過如此，縱然曾經孜孜不倦，縱然曾經熠熠生輝，也敵不過歲月燃燒。

人生如蔦蘿，緣來緣去終會散，花開花敗總歸塵。人生所有浮沉，終會變成午后的那一窗風清云淡。正如詩詞大會的主持人龍洋所朗誦----一日很短，來不及旭日初上，就已經夕陽滿窗；一月很短，來不及月圓如盤，就已經殘月無光；一年很短，來不及春艷細賞，就已經晚來秋霜；一生很短，來不及少年輕狂，就已經遲暮惆悵。

游龍草

柯建斌

養游龍草十多年了。起初，是為了兌現對兒子的承諾。

兒子在六歲時的一天，看到了陽臺上盛開的蔦蘿花，興高采烈地對我說：“爸爸，陽臺上有好多五角星呢”。

我對他說：“第一次看到游龍草開花時，我也是興奮地將它綻放的消息告訴了我的父親。”

兒子問：“什么是游龍草？”

我說：“游龍草就是你說的五星花，它的學名叫蔦蘿花。”

兒子說：“什么游龍草、蔦蘿花的，我只想年年看到五星花。”

我對兒子許下諾言：“沒問題。”

游龍草很好養，喜歡光照充足的溫暖環境，耐干旱，耐瘠薄。第一次養的游龍草是移栽的，以后每年采摘種子，貯存在干燥的不銹鋼盒子里，來年五月前后播種。

六月上旬，游龍草破土而出，象竹葉菜的嫩芽，莖直瓣平，莖淺白瓣黃綠。過了幾天，兩瓣中間的莖粗壯些許，顏色變為深綠，莖上端伸出絲絲細細的藤蔓，裊娜多姿，隨風曼舞。這時，需要插一根竹篙或拉一條細繩，方便其攀緣向前，否則它就只能匍匐或垂吊生長。一旦找到了方向，它就會卯足了勁，牢牢地螺旋式上升，夜繞一圈，日長一寸。

它雖然根淺須稀，但仍扎根貧瘠的盆土，爭取土壤的營養供給和水的滋潤。

它雖然蔓細葉輕，但仍不忘天天向上的初心，即使是風吹雨打，也摧毀不了它向上的意志，一圈一節，一節一葉，葉腋生梗，梗頂生冠。

它雖然花小期短，但仍然是一個花骨朵又一個花骨朵的含苞，一顆五角星又一顆五角星的怒放，一次鮮紅又一次鮮紅的向陽舒展。

它雖然果黑籽微，但仍然小心翼翼地孕育，一花四籽，對稱坐果，成熟綻裂。有的隨風飄去，有的被鳥雀啄食，有的被采摘珍藏。

這個一年生孱弱纏繞的草本植物，十多年來生生不息，在窄窄的花盆中競放，悄悄地展示生命的力量，靜靜地享受美麗的時光。人們樂意稱其為花，我卻愿意道其為草。也許是偏愛它的不忘初心，也許是憧憬它的柔中有剛。(2016年11月5日發表于湖北省紀委網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