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芬

核心提要：在韓交流一年期間，圈內城市。去轉轉，邊觀察邊思考。

清溪川是一條貫穿首爾市中心地帶鐘路區和中區之間的溪流，東西走向，全長約10.84 公里，游客的熱門“打卡”之地。我初去清溪川時，只見清澈的溪水潺潺流動，魚兒在溪底的鵝卵石、大粒砂礫間歡快地游動著。溪流兩旁是下沉式的步道，比河岸約低4 米，沿著步道信步前行，各色綠植密密匝匝地從河岸頂部垂下，遮擋住了大部分陽光，步道兩旁也草木蔥蘢，麻雀、蜜蜂等在草木間飛進飛出，白鷺、江鷗輕翔于溪面，好一派自然景觀。其時正值盛夏，但我并未感覺到熱浪，只覺清爽宜人。

曾經的“龍須溝”

誰能想到，清溪川曾經是一條污水橫流的黑臭水體“龍須溝”呢？朝鮮王朝時代，清溪川名為“開川”，是一條自然形成的河溝。因所處之地四面環山，水流自然而然匯聚于低洼處溝壑，匯入中浪川后流入漢江。作為城市中心河，在朝鮮王朝500 年歷程中，它承擔著排污河的功能，垃圾、污水經其排出，保證了整個都城的清潔，而自己卻淪為垃圾場和污水場，形同老舍先生筆下的“龍須溝”。

1945 年二戰結束韓國解放之際，許多涌入首爾的難民聚居在清溪川旁，建設貧民窟。接著，1950 至1960 年間，隨著韓國經濟增長及城市發展，人口隨之暴漲，越來越多的污水、垃圾被排放到清溪川，發黑發臭的水體終日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也使首爾都城形象遭受嚴重損害。

1960 年代開始，為疏導首爾東西向的交通，改善環境，首爾市開始對清溪川進行整體掩蓋。1967 年，被覆蓋的清溪川原址上開始建設雙向四車道高架路，周邊也開始建設現代化的高樓大廈。人們告別了惡臭與臟亂，而“龍須溝”一般的清溪川亦不復存在。

重見天日的“清溪川”

20 世紀初，在清溪川地面蓋起的建筑物開始出現水泥老化、鋼筋裸露等安全問題，維護管理費用持續增加，每年需20 億韓元（約人民幣1200 萬元）。首爾市曾打算全面維修，但是工程預算需要1000 億韓元（約人民幣6 億元）。在征求多方意見之后，首爾市決定恢復清溪川的自然面貌。

2003 年7 月，清溪川綜合整治工程正式啟動。整治工程的第一項工作就是拆除高架橋。作為首爾市的交通重點區域，市廳采取了相應的交通疏導以及限制措施，倡導習慣自駕出行的市民乘坐城市公共交通工具，盡量為市民出行提供便利，順利化解了交通難題。

拆除了高架橋和路面結構后，第二項工作就是做好清溪川黑臭水體整治工作。首爾市采取了三方面措施：一是疏浚清淤。拆除河道上的高架橋、清除水泥封蓋、清理河床淤泥。二是全面截污。兩岸鋪設截污管道，將污水進行統一處理。三是保持水量。為保證清溪川流水不斷，首爾采用三種方式提供水源。第一種方式是抽取漢江水，從漢江日均取水9.8 萬噸，經凈化處理后通過泵站注入河道。第二種方式是抽取地下水，截流初期雨水。第三種方式是中水利用。污水引到下游的污水處理廠進行深度處理，水質超過親水用水標準，就可作為生態補水用水。這三種方式的總注水量日均達12 萬噸，使得清溪川能長期保持40 厘米深度的清水。

2005 年10 月1 日，總投資3900 億韓元（約人民幣23.4 億元）的清溪川整治工程竣工，“清水綠岸、魚翔淺底”的清溪川，得以重見天日。

給我們的啟示

城市黑臭水體是群眾反映強烈的環境問題之一。打好城市黑臭水體治理攻堅戰，是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確定的打好污染防治攻堅戰的七大標志性戰役之一。2018 年6 月，省政府印發了《湖北省城市黑臭水體整治三年行動方案》。10 月，咸寧市成功入選全國黑臭水體治理示范城市，三年可獲中央補助6 億元；11 月，咸寧市政府成立黑臭水體治理示范城市專項戰役指揮部，扎實推進我市黑臭水體治理示范城市建設工作。

清溪川的治理經驗，對我市開展城市黑臭水體治理工作，可提供如下啟示。

首先，黑臭水體整治要下決心，動真格。復原之前，清溪川地處鬧市，建在其上的高架橋是首爾交通重點區域，沿線有6 萬家店鋪、20 萬名商人，日均交通量達17 萬臺車。路面下則是污水管道、供水管道等32 種管線，實際上它已經成為首爾城市主要的交通動脈和排污水道。因此啟動清溪川整治工程，茲事重大。為做好

工作，首爾市廳特別是時任市長李明博，力排眾議，堅持立項，說服反對者，爭取支持者。項目施工之前，首爾市通過媒體廣泛宣傳復原工程的意義和必要性，通報擬采取的解決交通、環境、市容等系列問題的措施；項目實施過程中，由專家和普通市民組成的專門委員會負責政策說明，同時收集和反饋公眾意見，召開聽證會并提供咨詢服務。

通過這一系列超常規、動真格的行動，首爾市最終拆除原來被高架橋覆蓋的部分5.84 千米，恢復和整修22 座橋梁，新建10 個噴泉、1 座廣場、1 座文化會館。

其二，黑臭水體整治既要算經濟賬，也要算生態賬。

從經濟角度來看，清溪川整治工程投資浩大，考慮到籌措資金來源不足的情況，首爾市廳主要通過削減年度預算的方式來進行彌補。

從生態方面來看，首爾市按照自然和實用相結合的原則，對清溪川進行了修復:一是景觀設計上的現代化。如清溪川的上游，毗鄰韓國政治中心青瓦臺、景福宮和光華門廣場，因此上游建設以清溪川廣場為中心，輔以噴泉、瀑布等，與周邊高端建筑相配，著重體現首爾現代都市特征。二是確保治水合理的基礎上發揮河流的休閑功能。如清溪川的中段建設以植物群落、小型休息區為主，將本地的不同種類和花色的植物分片種植。這些本

土植物生命力旺盛，根系發達，可以固化河岸，也為市民及游客提供舒適的休閑空間。三是強調自然生態特點。如清溪川下游主要是大規模的楊柳濕地，構建自然生態系統。

數據顯示，清溪川修復前，高架橋一帶氣溫比市區平均氣溫高5℃以上，修復后，水面上方平均氣溫要比市區平均氣溫低3.6℃，清溪川流域的空氣、噪音污染程度明顯下降，進入市中心的汽車流量減少了2.3%，利用公共交通手段的人口增加5.7%。由此可見，清溪川有效緩解了城市熱島效應，改善了城市生態環境

其三，黑臭水體整治既要著眼當前，也要著眼長遠。從初期來看，清溪川修復工程的無疑是投資巨大，但它以短期集中投入撬動了長期發展，為城市持久繁榮提供了不竭動力。

從長期來看，清溪川整治工程具有以下意義：一是改善了首爾市民的生活環境，換句話說就是提高了人民群眾的滿意度。二是提升了首爾作為國際大都市的城市品質。清溪川改造完成后，國際金融、文化創意、服裝設計、旅游休閑等高附加值產業紛紛進駐周邊，為集聚全球高端人才、創新資源、創富資本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持，極大地加快了產業轉型升級步伐。三是促使首爾江南江北兩岸均衡發展。首爾市以漢江為中軸，分為江南和江北，江南地區依托舉辦1988 年奧運會的契機，建成了現代化的新城區。江北的清溪川整治工程結束后，良好的生態環境對江北的發展產生了極大的拉動效應，首爾市進一步實現了內部的均衡發展。清溪川周邊的房地產價格也隨之飆升。此外，作為首爾標志性旅游點，清溪川旅游產品帶來的直接效益是投資的59 倍，附加值效益超過24 萬億韓元（約人民幣1440 億元），解決就業崗位20 多萬個。

其四，黑臭水體整治工作要標本兼治，久久為功。

城市黑臭水體治理是一場時間緊、任務重的攻堅戰，作為污染防治攻堅戰的標志性戰役，亦是“水十條”中最難實現的任務之一。從治理模式來看，雖然大致都是截污、清淤、修復、雨污分流、引水補水等幾個步驟，但如想恢復到自然水平，則還要持續開展生態重建，標本兼治，久久為功。

以清溪川為例，初期修復工程投資巨大，每年的維護成本也不菲，如逐年上升的人工費、電費、基礎設施維修費等都需要不斷的資金投入，每年需投入近18 億韓元（約人民幣1080 萬元）。此外，遇到洪澇災害時，清溪川污水管網也會出現溢流問題，導致水質變差，有時還會出現死魚或者綠藻爆發等現象，但首爾制定了長期的整治計劃，持續開展工作。

當前，我市中心城區黑臭水體整治工程正在緊張進行中。預計到2020 年，水功能區水質達標率將達到87%以上，重要水功能區水質達標率達到90%以上。預計總投資將達29.4 億元。巨大的人力物力成本充分證明“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因此，一定要摒棄先污染后治理的發展思路，標本兼治，久久為功，保護綠水青山，守護金山銀山。

（作者單位：市政府辦公室）